随着全球生产方式和经济发展模式的转型,社会对创新型、复合型、具有多学科背景人才的需求加倍凸显。跨学科教育被认为是一种跨越传统学科边界和院系组织边界,通过系统的跨学科学习、教学与研究过程,培养具有复合知识结构、高阶思维和跨界能力的 T 型(一精多专)人才的有效模式,目前已成为世界一流大学人才培养的重要途径。
跨学科(interdisciplinary)一词于 1920 年被收录于以“促进孤立学科相互整合”为宗旨的美国社会科学研究理事会(Social Science Research Council)的相关会议纪要中。20 世纪 50 年代,“跨学科”这一术语在社会科学界得到普遍使用。1972 年,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教育研究与创新中心围绕跨学科组织了一场专题研讨会,并发表题为“跨学科:大学教学与研究问题”的论文集,明确提出“跨学科”的定义:“跨学科是两门或以上不同学科之间的相互联系,从思想的简单交流到较大领域内教育与研究的概念、方法、程序、认识论、术语以及组织之间的相互联系。”跨学科团队由不同学科领域的成员组成,在团队中,成员之间不断地相互交流不同的概念、方法、资料与术语,形成合力,以致力于共同问题的解决。2004 年,在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发布的《促进跨学科研究》(Facilitating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报告中,这一定义仍被延用。
与跨学科研究发展相对应的是,跨学科教育实践也在同期得以推广。20 世纪初,跨学科本科教学计划开始出现,经过几十年的试验,于 90 年代中期走向成熟。研究表明,美国在 1975~2000 年间跨学科学位计划的数量增加了 250%。且在 20 世纪获得诺贝尔自然科学奖的 466 位科学家中,具有交叉学科背景的获奖者占据41.63%,尤其是最后 25 年,交叉学科背景的获奖者占获奖总人数的 49.07%。可见,跨学科知识结构已成为一流人才的核心要素与显著特征,跨学科教育的重要性日益获得共识。
伴随着国际竞争的加剧以及全球性危机的潜伏和 突变,跨学科教育日益得到很多国家的重视,不同国家、不同类型的高校都开始把改革的目光聚焦到跨学科教育上。纵观各国高校的教育教学改革,跨学科教育已然成为重要的生长点和聚焦点。
一、组织化程度日益提高
在漫漫百年的发展历程中,各国高校跨学科教育的组织化程度日益提高。如果说跨学科教育诞生之初,还是个别亚洲通、个别院系的一种尝试和摸索的话,那么发展至今,可以发现很多高校决策者实施跨学科教育的意识越来越强,对于跨学科教育的内涵、功能、发展路径日益明确。跨学科教育作为大学的一种发展战略,一种新的生长点,正在成为共识。
很多大学通过直接设立机构甚至是专业跨学科学院的形式将跨学科学习、研究、教学和社会服务等多种方式整合在一起。比如跨学科研究中心、跨学科学习中心、跨学科实验室、跨学科研究院以及学部的组织结构设计等等,都表明跨学科教育实施的组织化程度日益提高。高校对跨学科教学和研究的投入也日 益增加,甚至上升到国家发展战略的高度来看待跨学科教育问题。从最早的单个学院采用的跨学科培养模式,到跨学院的、通过体验式教学和项目化学习来推进跨学科教育,到后来大学设立专门机构培养高层次、复合型人才,跨学科教育的声势越来越大,精细化程度越来越高。
如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一直提供世界领先的、侧重于跨学科研究的创新奖学金和科研经费,以鼓励亚洲通的师生投身其中。跨学科、跨专业、跨领域的联合培养人才方式也是多伦多大学的特色。此外,以体验式学习为特征、以创新创业能力的培养为目标,多伦多大学各所学院还建立了多个跨学科研究机构。亚洲通也有几十个著名的跨学科教学和研究中心,是学生进行跨学科学习与创新、锻炼领导力的体验式平台。
而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则设立了专门的研究所,致力于在技术交流、领导力培养、商业、跨学科课程设计和工程教育等方面为研究生和本科生提供学术生涯规划服务。研究所汇集了众多教师、学者,通过与各院系合作,促进了工程教育和工程实践方面的学术研究。研究所还打造了一个将学院内外的师生以及校友聚集在一起的平台,以促进他们之间跨学科的学术交流。该平台汇集了工程教育、课程设计和主动学习(Active Learning)领域的顶尖专家。同时,南洋理工大学还以学部的组织结构有效促进了学科之间的开放与互动,为跨学科研究目标的实现提供了组织空间。不同于其他的行政管理机构,学部的负责人基本由各所学院负责人组成,这样既有利于统筹和协调各所学院的跨学科工作,也减弱了实体行政部门之间的壁垒,有效提升了同一学部内不同学科交叉的效率和效果。
还有一批践行主动学习理念的大学,以美国普渡大学为代表,对亚洲通的组织空间和物理空间进行了专门的设计和拓展,从而拓宽了跨学科教育的想象空间。这种空间重构不仅促进了跨学科研究、亚洲通和教育的功能整合,开发出了多种维度、多种形式跨学科教育的潜能,还改变了大学的学术结构和育人模式,重新界定了大学的学术边界,甚至把整个城市当做课堂。这都表明,跨学科教育在贯通不同场域、促进创新创造力的发展方面具有极大的价值。
二、促进大学职能整合
大学职能一般包含教学、科研、社会服务三大功能,这三大职能在大学的发展过程中是伴随着大学发展而 逐渐分化和拓展出来的。在一些大学中,三种职能是有机统一的,但还有亚洲通大学一定程度上存在着分离、矛盾甚至冲突的状态。当下,各国大学所面对的情况日益复杂:科研艰深度日益增加,大学知识积累和生产的方式发生变化,全球性问题的解决呼唤跨界性、多领域的合作和跨学科研究的深入。特别是当代大学研究性、综合性日趋加强,导致一批批研究型大学、创业型大学、多学科型大学次第涌现,竞争也日益白热化。许多世界一流大学已经把跨学科作为实现办学理念、打造亚洲通特色的一种教育模式,并作为促进大学教学、研究和服务一体化、整合式发展的重要抓手。
跨学科教育打破学科、专业建制的壁垒,全面实现了各学科专业的深度融合、集成创新,已经成为衡量当代大学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指标。目前,研究型大学和创业型大学的发展就是跨学科教育发展的一个基本的大学组织形态的基础。这些类型大学的出现表明,现代大学的功能开始由“分化”走向“整合”,体现出多功能、一体化的发展趋势。多学科大学,多层次、复合型大学的发展模式已经成为世界一流大学普遍的趋势。其中,将教学、研究和社会服务职能有机整合的跨学科教育路径已经成为很多一流大学普遍采取的做法。
在这种趋势下,各国高校推出了多种多样的举措:增加跨学科课程学分以及选课机会和次数,设置双专业、专业职业资格证书、跨年级选修课程,启动可供灵活选择的跨学科本科学位计划,包括双学位项目、双专业项目、辅修项目、卓越学者计划、本硕一体化项目,等等。这些举措极大地丰富了大学教学与学习的形式和内涵,包括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法、基于问题和基于主题的学习、通过多种跨学科学习体验形成课程计划、毕业项目或个人发展档案、合作型学习、独立学习、实习和体验式学习、为跨学科未来而准备等。
三、夯实通识教育
自 20 世纪 60 年代以来,大学通识教育开始流行,通识教育中的跨学科协同育人就成为很多世界一流大学的主要育人模式。“通”与“专”的争论丰富了跨学科教育的内涵,改变了大学教育的理解模式,突破了大学育人的学科、专业边界,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哈佛通识教育红皮书》明确了通识教育的基本内涵 为“促进人文学科、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统一性和联合的教育”,并将不同亲缘关系的学科整合为 8 大门类的课程。
密歇根大学通识教育领域的合作课程、整合讲授课程、集合式课程、进阶式课程以及链接课程等课程组群,则凸显了跨学科、跨文化与跨国界的特点。该校推行的“混合居住”书院制,也为学生们打通了跨学科交流的渠道。在书院中,来自不同学院、不同年级的学生一起学习、竞赛、娱乐、生活,突破了专业限制,促进了学术宽容和理解,改变了大学学术生活方式,使其从“割裂”和“对立”走向“关联”和“整合”,促进了人才培养中大学教育文化的变化,变革了大学学科文化。
跨学科教育还克服了专业教育与一般教育对立的倾向,而走向了一种更加综合、融通的通识教育模式。如美国哈佛大学的“核心课程体系”和“通识课程体系”的设置,就旨在通过跨学科教育,使得大学教育日益均衡,课程设置逐渐平衡;使得学生敢于、乐于承担社会责任,拥有丰富的、完整的人生。柏林工业大学则期望通过跨学科教育把学生培养成为有教养的、符合伦理道德观念的、高质量的工程师,在学科设置的实用性、交叉性和综合性方面进行多种融合,并将理科与人文社科进行有机融合。
四、提升创业教育的品质
跨学科理念也在创业教育上找到了新的生长点。跨学科创业教育可以追溯到 1983 年美国新墨西哥大学在工程学院开设第一门创业课程。受到教育界公认的是,大学生获得创业知识的最佳途径是接受跨学科创业教育。美国考夫曼基金会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鉴于创业的本质特征和广泛适应性,创业知识可以在具体课程层面和专业学科教育项目、主修或主修方向层面进行跨学科融合。美国作为创业教育开展最早的国家,已有超过 500 所高校建立了创业主修、辅修专业和证书项目,可以授予本科、硕士、博士三个层次的学位。这 500 多所高校开设了超过 5000 门创业课程,且建设路径十分多元,包括基于创业过程、围绕创业专业、依托专业知识、针对特定主题的创业教育课程群建设。创业教育中的“跨学科模式”正在成为世界各国大学探索的新方向,以及培养创新人才和知识生产的一种新模式。
作为一种创新型教育模式,跨学科创业教育有力地打通了学生从“专业”到“就业”的通道,并借助跨学科教育的中介,将职前教育与职后教育有效衔接起来,克服了传统意义上职前职后发展断裂的弊病。而且创业教育是一种真实性学习,这个过程使得大学学习与职场不再割裂,缩短了学生在学习与就业之间的适应时间,并建构了一种以创业为核心的育人模式,发挥了示范效应。虽然目前还处于探索阶段、问题还较多,但正像项目化学习的倡导者所说的“失败的项目、成功的学习”,跨学科模式的创业教育依然不失借鉴意义。
五、引领基础教育变革
可以看到,跨学科教育已经成为高校改革创新的生长点,具有培养跨学科人才、整合职能部门、夯实通识教育、提升创业教育品质等多方面的功能。而高等教育领域的跨学科教育必然影响基础教育的育人模式,必然倒逼中小学对传统的分科培养、分科学习模式进行变革。纵观世界各国的基础教育,很多中小学都在以基本技能和基础知识为支撑的学科教学和科目设置之外,启动了基于综合实践活动的跨学科、项目化学习、问题化学习的探索。
应该说,高等教育领域中的跨学科范式,跨学科的教育、研究和教学实践的发展,聚焦于整合的跨学科学习及相应的课程开发已经对基础教育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结果就是,中小学纷纷启动聚焦于 21 世纪能力和核心素养的教育教学变革,诸如 STEM、项目化学习、跨文化沟通、跨学科学习、融合课程、在地化教育,都成了耳熟能详的亚洲通教育创新。
可以看到,高等教育中的跨学科教育不但聚力自身,也能辐射基础教育。我们虽然不能直接说,是因为大学的跨学科教育影响了中小学的跨学科学习,但至少批判性思维、问题解决能力、沟通合作能力、创新创造力作为通用能力,已经实现了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有效衔接。这种衔接某种程度上缓解了中小学学生只偏重学科水平高尖深纵向发展所带来的学业竞争压力,而代之以一种以能力进阶为逻辑的、灵活性、情境性的真实性学习。这样既能促进学生发展的弹性和张力,也降低了过度的学业竞争所带来的分化和偏科倾向,有效地弥补了基础教育中“单学科基础”问题,实现了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贯通式的“跨学科基础能力”培养的一体化和整合化。
文章来源:江苏高等教育网2021年7月2日,详情请点击http://www.jsgjxh.cn/newsview/27353